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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中华：从女孩李佳婷独救男童中看，百年前的看客心态仍未散去
一百多年前，日俄战争的硝烟弥漫在东北大地。当一名替日本人当间谍的中国人被俄国人处以绞刑时，刑场周围围聚着一群麻木的中国人 —— 他们伸长脖子，看热闹、呐喊起哄，仿佛眼前上演的不是一场生命的终结，而是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。这一幕刺痛了鲁迅，让他毅然弃医从文，立志以笔为刃，剖开国人灵魂深处的 “看客” 病灶，唤醒沉睡的良知与觉醒的意识。 一百多年后的今天，我们真的清醒了吗？宁夏同心县豫海湖冰面上的一幕，给出了一个令人怅然的答案：“看客心态” 的幽灵，仍未散去。 近日，13 岁女孩李佳婷勇救 4 岁落水男童的事迹，如寒冬里的一束暖阳，驱散了凛冽寒意，在全网掀起阵阵暖流。这份属于少年的纯粹果敢与赤诚善良，值得所有人由衷点赞、深切称颂。但在感动与敬意之外，事件中另一幕却令人如鲠在喉 —— 冰窟边缘，一群成年人的迟疑与退缩，恰似百年前刑场边的围观者身影，成了这场见义勇为事迹里，一道难以忽略的刺眼注脚。 冰面惊魂：少年挺身而出，成人集体沉默 12 月 6 日下午，同心县豫海湖的冰面之上，4 岁男童轩轩在嬉闹时不慎踩碎薄冰，瞬间坠入刺骨的湖水中。冰冷的湖水迅速裹挟着幼童，生命的气息在寒风中逐渐微弱，一声急促的惊呼让平静的湖畔陷入危急。 岸边很快围聚起不少成年人，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焦急，也有人第一时间拨通了报警电话 —— 这本是紧急情况下的理性处置。但在 “报警等待” 与 “上前施救” 的关键抉择之间，他们却集体选择了消极等待，以 “担心冰面再次坍塌” 为由，纷纷止步于安全地带，眼睁睁看着年幼的生命在冰水中无助挣扎。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，13 岁的李佳婷骑着电动车恰巧路过。目睹此景，她没有丝毫犹豫，对着围观人群喊道 “我身子轻，我下去救”，随即接过大人们找来的管子，小心翼翼地踏上摇摇欲坠的冰面。相较于成年人的顾虑重重、权衡利弊，这个少女的心中只有一个纯粹的念头：尽快救下那个落水的小弟弟。她的挺身而出，像是一束穿透黑暗的光，刺破了现场令人窒息的沉默。 可谁也没能料到，就在李佳婷奋力将管子递到男童手中、全力拖拽的紧要时刻，脚下的冰面突然轰然塌陷，她也一同坠入了冰冷的湖水。即便浑身冻得发抖，李佳婷仍死死攥着管子不松手。直到此刻，岸边的大人们才终于被这份少年的无畏触动，纷纷上前合力将她拉上岸。几分钟后，消防救援人员火速赶到，展开紧急破冰救援，成功将男童从冰窟中救出。下午 3 时 40 分，经及时处置，两人均无大碍，让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。 这场危机的最终化解，依靠的是少年的无畏、消防的专业，而本该成为 “保护者” 的成年人，却在最关键的时刻集体缺位。浑身湿透的李佳婷没有留下姓名，便悄悄骑车离开。回家后面对父亲 “衣服怎么湿了” 的询问，她还笑着 “撒谎”：“是洒水车洒的水”，生怕家人为她担心。直到当晚 11 点多，父亲接到亲戚的电话，才知晓女儿见义勇为的英勇举动，心中满是骄傲与心疼。 人性拷问：百年未绝的 “看客心态”，何以作祟？ 我们当然理解，成年人的顾虑并非毫无道理。冰面坍塌的风险真实存在，贸然施救确实可能导致多人遇险，这样的考量符合趋利避害的人性本能。但鲁迅早已一针见血地指出，看客的悲哀，从来不是趋利避害的本能，而是精神的麻木与责任的消解—— 当个体淹没在群体中，便将 “明哲保身” 奉为圭臬，将 “事不关己” 当作信条，最终在他人的生死关头，选择了隔岸观火。 报警等待救援的同时，难道就没有更积极的施救方式？大人们能否合力寻找更长的救援工具，能否趴在冰面上降低压强缓慢靠近，能否用绳索、衣物结成简易救援带？这些并非难以想到的办法，却在现场的沉默中被一一搁置。而这种群体沉默的背后，藏着社会心理学中著名的 “旁观者效应”—— 当现场旁观人数越多，个体的责任就越被分散，愧疚感也会随之减轻，最终导致 “集体冷漠” 的局面。每个人都以为会有别人出手，每个人都在等待别人先行动，最终却让年幼的生命独自承受风险。 反观李佳婷，她并非不知冰面危险，只是在鲜活的生命面前，她奋不顾身地选择了 “顾不上害怕”。这份勇气，不是因为她比成年人更 “莽撞”，而是因为她的心中，有着未被世俗功利打磨的纯粹善意与天然担当。当成年人在反复计算风险得失时，少年的世界里，“救人” 是唯一的选项，没有复杂的权衡，只有本能的善良。 获救男童的家长对李佳婷充满感激，当天就发布寻人信息，一心想找到这位 “无名英雄” 当面致谢。找到李佳婷后，男童一家带着礼品、现金等上门感谢，在被婉拒后，最终硬是留下了水果和一只羊，这份知恩图报的心意，也让这场善举有了双向奔赴的温暖。 价值反思：“见义智为” 不是 “见义不为” 的借口 李佳婷的义举很快传遍全网，网友们纷纷为这位小小英雄点赞，称 “13 岁的肩膀虽稚嫩，却扛起了生命的重量”。随后，她被学校评为校级 “见义勇为美德好少年”，同心县委和县政府专程上门看望慰问，送上 1 万元慰问金，同心县人民医院也为她颁发了 “终身免费体检” 奖牌。 这份荣誉与嘉奖，是对她勇气的肯定，也是对善良的褒奖，但在嘉奖的背后，更值得我们深刻反思：时隔百年，为何在危难时刻，挺身而出的仍是少年，而一群成年人却成了 “旁观者”？ 不可否认，近年来频发的救援意外，让不少人产生了 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” 的心态，“见义勇为” 也逐渐被 “见义智为” 的理性话语所包裹。江苏省 2018 年修订的《奖励和保护见义勇为人员条例》就删除了 “不顾个人安危” 的表述，强调 “科学、合法、正当的见义智为”。但 “见义智为” 的核心是 “智” 而非 “不为”，它倡导的是科学施救、安全施救，而非消极等待、袖手旁观。 成年人作为社会的中坚力量，本应是孩童的守护者，是危急时刻的主心骨，更应当具备判断风险、科学施救的能力。法律和道德倡导 “生命至上”，是希望人们在救助他人时保护好自身安全，而非以此为借口逃避责任。在豫海湖的冰面上，成年人的缺位，不仅是勇气的缺失，更是对 “看客心态” 的屈从，是责任与担当的失守。 温暖期许：打破百年魔咒，让担当成为本能 冰窟旁的沉默，照见的不仅是成年人的顾虑，更是百年未绝的 “看客心态” 的现代缩影。鲁迅曾呐喊：“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，只是向上走，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。” 而今天，我们更该呐喊：愿每一个成年人都摆脱 “看客心态” 的枷锁，不再徘徊于冷漠的边缘。 当我们在为李佳婷的勇敢点赞的同时，更该叩问内心：若身处现场，我们会是挺身而出的少年，还是沉默围观的大人？ 孩童的勇敢，不应成为成年人退缩的遮羞布；少年的担当，更不应成为稀缺的社会样本。期待这场事件能唤醒更多人的责任与担当，打破百年 “看客” 魔咒，让 “见义勇为” 不再是少年的专属勋章，让每一个成年人都能在危难时刻，扛起该有的担当 —— 哪怕只是多一份积极的行动，少一分冷漠的旁观；哪怕只是多一个主动的想法，少一次被动的等待。 真正的 “见义智为”，是既有救人之心，又有救人之智；既守护他人生命，也保护自身安全。当每个成年人都能在危急时刻主动站出来，用理性与勇气打破 “旁观者效应”，用行动传递温暖与力量，才是对少年勇气最好的回应，也是对鲁迅 “唤醒国人” 之呐喊的最好回响，更是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、对社会文明最坚实的守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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